八十三只老虎（1/2）

众人被沈钦弄醒的时候还有些懵。

往日行走雪原的固有印象让他们下意识认定了少有修士会在暴风雪中出行, 更毋论同什么危险的妖兽发生争斗——笑话，如此天气连妖兽都得忧心自家小命, 何须急着去为难一条绳上的蚂蚱？

可当那嘈杂的响动真真迫近了这座矮丘, 他们才登时一个激灵，彻底清醒过来。

怎么办？

沈钦用眼神询问。

“且先看看情况。”司煜是为众人领队, 亦能最快看清情势，当即拍板同众人传音道。

他仔细辨别着外头的动静，眸色渐冷, 清秀到堪称乖巧的面容上第一次显露出冷厉和狠绝的神色来。

莫要怪他心狠, 比起八竿子打不着连见都没见过的陌生人，面对这种未知的危险，他总得为自家师弟师妹的安全多考虑一些。

山石能隔绝神识, 他们自然不能探得外头的具体情况, 但好在修士五感足够敏锐, 那引起混乱的源头又离他们那样的近——男人的斥骂和女人的尖叫几乎几乎就好似贴着石壁的另一面穿透过来, 在山腹空间内反复回荡, 沈钦闭起眼睛努力分辨他们的语句, 可是这太难了——

一个、两个……粗算下来足有二三十人的声音交织在一起，没有妖兽都气息, 可每一道都声嘶力竭地蕴满了趋近崩溃边缘的情绪，和着奔逃时踏在雪地的凌乱脚步，他半晌也只从里捕捉到类似于“叛徒”的字句。

难不成是内讧？

沈钦同司煜对视一眼, 心中却依旧犹疑。

这倒不难解释这伙人为何会在暴风雪中发生争端, 毕竟这天气便是一柄能兵不血刃的杀人利器, 可沈钦下意识却依旧觉得不对。

他莫名有些烦躁。

但沈钦来不及多想，石壁那端却忽然响起一声凄厉到不似人声的哀嚎，其他人不知道是吓傻了还是别的什么，声音像被人瞬间扼住了喉咙般戛然而止，而那惨叫渐渐低落消声，只余下寒风似乎永远不会停止的呜咽。

却要比全然的静默更为可怕。

而后在这变相的静默之中，众人前所未有的，清晰地听见了啃食血肉的声音。

“咯吱——咯吱——咯吱——”

令人牙酸的咀嚼声仿佛直接贴合着耳边响起，濡湿的吮吸声、液体滴落在雪地的淅沥声响有如一瞬被放大到了极致，山腹内众人一阵毛骨悚然，脑海中下意识传来出某种血腥的场景。

外头分明没有妖兽的气息，被咀嚼的是为何物，而那发出啃食声响的，又是什么东西？

几乎叫人不敢细想。

沨蝶和苏锦面色一下苍白到了极点，隐隐显露出嫌恶欲呕的情态，而其他人虽不至此，表情也全然好看不到哪去。

或许已过去许久，又或许仅是短短几个呼吸的时间，沈钦听到有重物摔落在地面的闷响，无法抑制地从胸腔中升起一股厌恶。

这情绪来得猛烈又突兀，像是轰然而起的烈火，毫无预兆地席卷了他整个心神——

冷静。

沈钦这般告诫自己。

他像是骤然被分割成了两个部分，理智的那一面告诉他静观其变，而愤怒的那一面却煎熬难言，若是不能爆发，就要被烧灼成一摊灰烬。

“啊——！！怪物！怪物！不要过来！！”仿佛终于从惊恐中挣脱出来，原本斥骂的声音变作惊惧的惨叫，外边再度乱做一团，“走、走开！”

“救命！救……！”

可不论是色厉内荏的警告还是绝望的呼救都没有任何用处了，惨叫声接二连三地响起，吵杂纷乱的声音逐渐稀落，可沈钦他们都知道，这些人永远都不会再发出声音了。

厌恶不知何时化作恶心，沈钦少有对什么人或物产生这种情绪，可他现下就如遇见了天敌，恶意充斥了整个胸腔，随时都要破体而出。

杀了它……杀了它杀了它杀了它！！！

涂旻之却低声道：“如果我们猜测得没错，那这次不论如何都不能独善其身了……这都他/妈的什么鬼运气？！”

“咱们得想办法宰了那东西！”

众人点头，沈钦“嚯”地起身，神色阴沉，“你们留下，我去。”

司煜一把拦住他：“你胡闹什么？你知不知道外头……！！”

剩下的半截话在沈钦令人陌生的眼神中消失殆尽，司煜张了张口，第一次对这样的沈钦感到恐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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