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八章西山盗寇莫相欺（2/2）
“师长，你就饶了我们连长吧，我们愿意做敢死队，一起冲上去，不夺回阵地，我们就战死在那里。”这个连剩下的几十人一起跪下给连长求情。
“都他娘的给我站起来！”耿立洲大声吼着，但没有一个人站起来。
耿立洲随手掏出枪来，顶在王老五的脑门，喝道：“我耿立洲手下没有孬种。你要是不把阵地拿回来，就自己提着脑袋来见我吧。”说完，枪口一歪，“砰！”的一枪射在王老五的腿边。
“师长，谢谢你给我一个杀敌的机会，我王老五不是孬种！”王老五站起来，脱光了上衣，拿起一把冲锋枪，扛起一箱手榴弹，就向虎跳岭的方向走去。
身后几十名战士也纷纷脱去上衣，光着膀子，拿起武器和子弹手榴弹炸药包跟着他走出耿立洲的临时指挥所。
“命令集中所有的迫击炮，全力轰炸虎跳岭，老子不过啦。”耿立洲愤然向天上开了三枪，算是给敢死队送行。
随着耿立洲的命令，新三师布置在河对岸的十几门迫击炮发出了怒吼声，在炮火中王老五带头向虎跳岭开始了冲锋。
虎跳岭脚下，王老五将腰间全部缠满的手榴弹，黝黑的肩上前胸挂满了子弹匣，他右手提着冲锋枪，象狸猫一样灵活的在弹坑间穿行着，借着炮火和硝烟的掩护，在向山上进攻着。
想当年，在辽东道上，王老五凭借勇猛和豪爽，单枪匹马闯出了不小的名堂，但有一次他被仇人所伤，困在一个小山村里，幸亏耿立洲相救，才得以脱身，保住了这一条性命。受人滴水之恩，当以涌泉相报，受人活命之恩，当以性命相报，耿立洲就是他一生的大恩人。大意之下，他把虎跳岭丢了，一百七十名兄弟没有了性命，他拼死杀出，为的就是给耿立洲报个信。死，他不怕，能多杀几个小鬼子，战死在沙场上，他就够本了。
迫击炮没有停止，他距离山顶也就五六十米远了，山上硝烟和尘土弥漫，根本看不见人影，他冒着被自己炮火误伤的危险，继续向上冲去。
忽然，更大更猛烈的炮火从对岸传来，新三师的迫击炮顿时哑了不少，王老五知道，这时日军反击的炮火。这么多重炮一起向新三师的迫击炮阵地开火，那十几门迫击炮怕是要全报废了。为了掩护他们敢死队夺回虎跳岭，耿立洲豁出去了，损失了这么多迫击炮，王老五心里在流血，他更加快速的冲上山顶。
山下的迫击炮停止了动静，几个日军刚刚冒出头来，就看见距离他们仅有十来米远的王老五，还没有反应过来，王老五手中冲锋枪就响起来，三十发弹匣一下子全部打光了，几个日军象筛子一样倒在地上。
“啪！”一声枪响，王老五被打得倒在地上，好疼呀，他的腿膝盖骨被打碎了。
扔下冲锋枪，两枚手榴弹握在手里，用牙咬开手榴弹的导火索，随手扔了出去，就着烟雾，他滚进一个弹坑里。
“哒哒哒！”身后传来弟兄们的冲锋枪的声音。“轰隆隆！”手榴弹不断在山顶爆炸着。
王老五也没有闲着，他一颗颗掏出腰间的手榴弹来，用牙咬开导火索，一颗颗投入到山顶去。
身边的战友杀红了眼，他们不顾被自己手榴弹炸伤，奋勇冲上去。山上的日军太多了，但这些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的勇士们全然不顾自身的安危，拉响了缠在腰间的手榴弹，扑向敌群。
一声声爆炸声响起，一团团烟雾升起，一个个好兄弟远离而去。王老五没有了眼泪，他把冲锋枪重新换上弹匣，拖着伤腿向上爬去。就是死，也要死在重逢的路上。
“砰砰砰！”一个掩体内传来九二重机枪特有的声音几名战士被打倒在地上。
小贵子十个才十七岁的孩子，平常他是那么胆小怕事，常常哭鼻子，大家都取笑与他，他也不恼。刚才一阵机枪声，他感到右臂一麻，没有什么痛楚传来，就倒在地上。当他要用右臂支起身体的时候，这才发现他的右臂齐肘被打断了。这次他没有哭，用左手支起身体，大叫一声：“连长，我要走了。”拉响了腰间的导火索，扑向了那只有几米远的重机枪。日军的重机枪手发现了他，疯狂的向他射击着，他的背部都被打透了，身子倒在九二重机枪上，腰间的十几颗手榴弹产生的大爆炸带起了烟雾和尘土，他也化作尘土消失在还没有完全成熟的思维中。
小贵子的话刺激着王老五的神经，他再度换上一个弹匣，并奇迹般的爬到了山顶，手里的冲锋枪再次发射出仇恨的子弹。
虎跳岭终于又回到王老五的手上，他的身边只剩下两个人了，一个是身上中了起枪还没有死的老刘，一个是只有十五岁的小通信员狗蛋。四十八名战士基本上是死无全尸。
王老五又中了两颗子弹，一颗在他的腰部，一颗在他的胸部，他轻微一咳嗽，嘴里就冒出血沫来。
“狗蛋，把枪收拢一下，都压好子弹。”王老五虚弱的说道，他费力的掏出一颗纸烟来，拿出火柴，但怎么都点不着了。纸烟上都有血迹存在了。
“王老五，你也有今天，连根烟都点不着了。”连里岁数最大的老刘笑话着他，结果牵动了伤口，嘴里也吐出血来。
“还是管好你自己吧，一会我们要一起下地狱了。”
“老伙计，我们是为打小鬼子死的，我们不下地狱，应该去天堂。”
“我是个罪人，天堂就不去了，但愿我还能打死几个小鬼子，那我就满足了。”
两个人絮絮叨叨说着，狗蛋则收拢了十几只冲锋枪，还有一些半自动步枪和三八式步枪，几十颗手雷和手榴弹，把这些枪的子弹都压好了。最为奇特的是他还捧回来一挺班用轻机枪。
“小兔崽子，想不到你这么能干。”王老五还是第一次表扬狗蛋。
狗蛋黝黑的脸好像有些发红。“连长，你不是说等打完了这仗，你找师长给我起个大名，这话还算数吗？”
狗蛋自小跟一个瞎眼的老奶奶要饭，他不知道自己姓什么，叫什么。老奶奶死去的时候，正好遇到王老五招兵，看他可怜，就收进了连队当上通信员了。王老五很喜欢机灵的狗蛋，答应打完这仗后找师长帮狗蛋取个大名，狗蛋记在心里了。
“小兔崽子，我答应你的事忘不了，但是这次怕是做不到了。”看着一脸失望的狗蛋，王老五从裤袋里摸出一个烟荷包递给狗蛋说：“你拿着这个去找师长，就说我求他给你起个名，快去，不要回头。”
“不，我不走，我要和你们一起坚守阵地。”执拗的狗蛋倔强起来。
“我们只有三个人，是守不住的。你快去找师长派人来，晚了我们都要战死在这里的。快去，这是命令!”
听到王老五说这是命令，狗蛋不再坚持了，他抹把眼泪，转头向后山跑去。
看着狗蛋的身影越来越远，王老五会心的笑了。
日军再度扑上来了，只有两个伤员的阵地也还在咱们的手中，王老五和老刘两个人分别拿着枪在战斗，一息尚存，战斗不止！
耿立洲忍痛跑出了敢死队，损失了十几门迫击炮，终于夺回了虎跳岭。当他走上虎跳岭的时候，看到吴老五和老刘依偎在一起，都已经牺牲了。他们的身边，留下了厚厚的一堆各种武器的子弹壳。望着这些勇士，耿立洲眼圈也红了，他站在烈士的面前，庄重的敬了一个军礼。
狗蛋扑在王老五和老刘的身上，失声痛哭起来。
耿立洲伸手拉起狗蛋，用手擦去他脸上的泪痕，低声说道：“孩子，你是这钢铁连队留下的唯一一颗独苗，今后你要扛起这面英雄连的旗帜，让他们这种精神永远存在下去。王老五求我给你起个名字，你就姓王好了，就把王老五当成你的亲爹，每年的清明给他烧点纸钱，让他好心安。北极朝廷终不改，西山寇盗莫相侵。你就叫王莫侵好了，告诫那些日本鬼子，中国人民不是好欺负的，休想侵略我中华半步！犯我中华者，虽远必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