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8(1/2)
番外8
都是些自幼相熟的玩伴,亭内之人并没有因为宁轩的邀请而有别的想法,只下意识就觉得,宁轩是出于好心在缓解气氛。
林温温也是如此,她点头应下,起身时身侧的顾诚因也跟着站起,要与他们一同去赏花。
这样也好,毕竟方才林温温正是因为他才会训责卢芸的,等他们离开,其他人也好哄一哄卢芸,这位主今日受了委屈,不好一番哄劝,怕是有一阵子要不消停了。
林清清夹在这两人中间最是为难,卢家人向来宠爱卢芸,的确将她惯得目中无人,林清清私下里也提醒过她,不要总和林温温对着干,可卢芸哪里会听她的,反而还因为林清清没有帮她说话,就指责林清清偏心。
果然,林温温前脚刚一出去,卢芸后脚就开始埋怨她,“表姐方才也不说帮我说话,就看着林温温在那里训斥我!”
卢芸委屈的眼睛都红了。
卢萧一见妹妹哭,便会头痛,摇着折扇也走出亭子,朝那边几位年长些的诗人中凑去。
亭中只剩四位女娘,林清清摇头叹道:“其实三娘说得也没有错,只是她语气过于冷硬……”
“她哪里说得对?”卢芸反驳完,扭头看姚七娘,“那顾家不过是个郡县出身的地方官,这才刚到上京多久,就敢在我面前摆谱了,我说他两句还有错啦?不论是官位还是族姓,他哪一点配走进这个亭子里,不就是因为和林家沾点远亲吗?”
方才发生的事姚七娘看在眼中,她并没有觉得顾诚因在摆谱,甚至可以说当着他们这些人的面,还有些卑微,倒是卢芸,为了让林温温难看,故意贬低人家顾小郎君。
且林温温那番话,说得也句句在理,卢芸当时不敢反驳,这会儿又在他们面前大放厥词起来。
可姚七娘不能说实话,只得立即点头应和,哄了片刻,姚七娘的目光落在不远处那三人的身影上。
顾诚因家世虽然现在看着并不显眼,但姚宰相私底下是夸赞过顾游的,说他未来可期。
姚七娘相信父亲的眼光,知道那些话不是随意说的。
想到这些,姚七娘便对卢芸道:“芸娘若心中还有气,我替你过去出一出气。”
林清清正打算劝阻,便见姚七娘朝她飞速地眨了眨眼,做了一个安心的口型。
林清清意会,没再开口。
卢芸以为是真的,自也乐得高兴,让她快去。
姚九娘留下来继续陪着卢芸和林清清,姚九娘提着裙摆走出亭子。
牡丹花丛旁,年少的郎君和小女娘并肩而行,身后还跟着一个俊雅的少年,只那少年不知为何,颇为阴沉脸色与周身绝美的风景完全不搭。
姚七娘以为,顾诚因是因为卢芸那番话的缘故,影响了心情,一追过来,就开始宽慰他,“芸娘就是那样的性子,你知道的,世家女娘与咱们是不同的,自幼就被宠着惯着,难免口无遮拦,你不必理会她便是了。”
姚七娘在这几位女娘中,年龄最大,言谈举止也最为成熟,很少与人起争执。
顾诚因敷衍地应了一声,目光始终不离前面这二人,他实在想知道,为何重生回来的林温温,要故意与他疏远……
姚七娘却不知他心里到底在想什么,只以为他不善言谈,又或是心结还未解开,便一直语气温和地陪他说话。
林温温原本还怕将顾诚因一个人留在后面,会不会让他心中不悦,回头看到姚七娘与他似是相谈甚欢,便松了口气,不由在心中感慨,有父母在身侧的顾诚因,到底是与前世不同了。
从前的他性子孤冷,几乎很难见到他如现在这样,与人一边散步一边聊天。
“没想到三娘还熟读过《金刚经》,我一直以为你不喜欢读书。”宁轩的话让林温温收回了视线。
她愣了一下,唇角虽在笑,心里却又是泛起一片酸楚,“父亲的书房中有一本,只是偶然翻看过罢了。”
她没有说实话,林信的房中根本没有《金刚经》,但实话太过残忍,她没有办法开口,只是稍微一想,鼻根就开始发酸,不敢去看宁轩,便是眼角的余光,都不敢让他的身影闯入。
上一世的她的确不爱读书,却是在与林清清最后一次交谈之后,她开始信佛。
顾诚因问她为何忽然要抄佛经,她只说是因为家中长辈相继离世,自己慢慢年长,想这个寄托。
可只有她自己清楚,她是在为宁轩祈福,她欠他实在太多,可不管做什么,他人已逝去,也没有办法弥补,只能将心愿寄托于佛祖身上,祈求若能轮回再生,愿宁轩平安常健,幸福顺遂。
是她的虔诚感动了佛祖,所以才会有这样的来生吗?
她已经改变了顾城因的悲惨,可还能让宁轩也寻得安稳?
“三娘?”宁轩唤她两次,才让她倏然回过神,她还未来及说抱歉,宁轩却是先不好意思地解释起来,“我方才那番话,没有别的意思,每个人的喜好不同,有的人喜欢弹琴写诗,有的人喜欢舞刀弄剑,没有什么高低贵贱之分。”
说着,他看向林温温腰间,“你的荷包就绣得极好,还有这团扇,方才你拿在手中轻轻晃动时,上面那两只蝴蝶委实真假难辨。”
这还是林温温头一次听到宁轩夸赞她的绣活,要知道哪怕是上一世,宁轩都没有对她说过这样的话,她也的确有些惊讶,“你怎么知道这些都是我绣的?”
宁轩对林温温的关注,在不知不觉中多到连他自己也没有意识到,此刻被骤然反问,向来淡定谦和的他,眸中闪过一丝不自然,耳垂也悄无声息地染了抹淡淡的绯红。
“对了,我前几日逛街时,看到了一样东西甚是有趣,想着你兴许会喜欢,便带了过来。”
宁轩没有解释,略微顿了片刻,便岔开话题,拿出一个掌心大小的木雕。
这是一个缩小版的梳妆台,甚至还陪了一把精致的圆凳。
“可喜欢?”宁轩将手掌擡高,朝林温温面前又近几分。
林温温见过许多木雕,前世顾诚因也雕刻过不少给她,却从未见过这么小又真实的梳妆台。
“嗯!喜欢。”她没有掩饰心中欢喜,笑着将梳妆台接到手中,一边点头,一边把玩起来。
这小巧的梳妆台上,还摆放着女儿家惯会用的那些东西,有一面绿豆大小的铜镜,还有一个芝麻大小的胭脂盒,比针还细的发簪……
让林温温觉得最惊讶的,是这梳妆台上的抽屉竟然是真的,她小心翼翼用指尖打开了其中一个抽屉,里面竟然还有几颗黄米大小的珍珠。
姚七娘也看见了这个妆台,平日里装得再成熟,到底也还只是个十多岁的小女娘,她三两步凑到林温温身侧,新奇地望着这小梳妆台。
顾诚因也踱步上前,睨了那梳妆台一眼,又朝宁轩看去,见他视线在林温温的面容上,并未看那妆台,顾诚因心中的火气倏地一下冒得更旺,宽袖中的手也握得更紧。
“宁轩阿兄是从何处寻到这样一个小宝贝的,可当真是有趣呢!”姚七娘也十分喜欢,想要问得出处,也买一个回去。
宁轩又是尴尬地咳了一声,没有说话。
顾诚因一看便知宁轩为何不回答,他眯眼朝那梳妆台看去,很快便发现在妆台背后,打过蜡的那一面,落下了一个拇指的指纹。
“唔,那木匠可真是粗心,怎么在这里留了一个指纹?”顾诚因佯装可惜一般,叹了口气。
宁轩心里一紧,赶忙上前一步,发现真如顾诚因所说,眉心倏然蹙起,又带着几分不好意思道,“要、要不然,我重新换一个……”
林温温也看到了那个指纹,丝毫不在意,“这有什么的,我觉得这指纹还挺有意思,可以从另一个角度展现出雕刻者的心意,是不是?”
她问姚七娘,姚七娘自然点头附和,可随后便又追问宁轩,到底是从何处买的,见宁轩不愿说,她便半开玩笑道:“总不能是宁轩阿兄自己做的吧?”
此话一出,林温温不由愣住,她忽然想起前世在烧尾宴那日,宁轩在林府的长廊上,赠予她的那块玉佩,便是他亲手打磨雕刻而成的。
“是你做的吗?”林温温擡眼看向宁轩。
宁轩没想到话会赶到此处,他望了姚七娘和顾诚因一眼,忽然开始后悔,不该这个时候将这木雕送给林温温,若他承认了,会不会让旁人误会什么。
见他半晌不回答,姚七娘看看他,又看看林温温,脸上的神情有些微妙,林温温倒是没想那么多,毕竟这小小的身子里,可是装着一个年迈的灵魂。
她在看向宁轩时,莫名有种在看晚辈的错觉,并未将他与自己联想到一起去。
她此刻只是好奇,这般精致的木雕可是出自宁轩之手,便下意识就去拉住了他的手,将他被汗水浸湿的手掌打开,露出拇指,与妆台上的指纹做对比。
她动作太快,等几人反应过来时,宁轩的手已经迅速收了回去。
“啊,我都没有看清楚,到底是不是宁轩阿兄做的呀?”姚七娘方才生出那隐隐的微妙感,因为林温温太过坦然的神情,而淡去几分,可对这梳妆台的兴趣,丝毫不减。
“不是的。”林温温笑着道,“宁轩阿兄的拇指要比这个小一圈呢!”
这样回答,便不用再拿另一只手做对比,同时,也否定了姚七娘的猜想。
宁轩与林温温对视一眼,便明白了她为何要替他说谎,他略显仓促的神情,很快便恢复了自然,“这是我在西市的胡商手中买的,这梳妆台他只做了一个,七娘若是喜欢,怕是很难再买到了。”
“只有一个啊……”姚七娘面露遗憾,不舍地又朝那梳妆台看去。
“是哪位胡商,在何处摆摊?”顾诚因又一次忽然开口,“若七娘当真喜欢,寻到那位胡商,让他再做一个便是。”
“对啊!”姚七娘失落的眼眸顿时又闪出光亮,她笑着冲顾诚因点点头,又期待地看向宁轩。
“这……”宁轩再次结舌,“那、那胡商已经离京,据说返乡了。”
“这样啊……”姚七娘也再度失落叹气。
顾诚因却依旧不死心,仿佛当真是不愿看姚七娘不悦一样,又把主意打到了林温温身上,他深吸一口气,似鼓足勇气那样,对林温温道:“既然买不到了,那便让我试一试,可好?”
林温温蹙眉,“试什么?”
顾诚因极其诚恳,“我平日里也喜欢做些木雕,不如将这梳妆台借给我,我照着样子做,做个一模一样的出来,再送给七娘。”
姚七娘心中一动,感激地看向顾城因,嘴上说着不用麻烦,可那神情分明对这精致的小木雕很是不舍。
林温温细眉轻拧地看向了顾诚因,不由疑惑,一个人的性子会变得这样离谱么?什么时候他也喜欢替旁人出头了?且他与姚七娘只见过一面,便这样见不得她受委屈?
见林温温没有回答,只冷冷望着顾诚因,姚七娘终究是叹了口气,不敢再去想了,可顾诚因却是个看不懂脸色的老实人,竟然又对林温温开口道:“林三娘子,可以吗?”
姚七娘落在身侧的手,轻轻扯了一下顾诚因的衣袖,示意他不要再说了。
顾诚因只是手臂略微一侧,不动声色地躲开了姚七娘的手,但那想要帮姚七娘的态度,却没有丝毫动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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