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六七只老虎（2/2）

“这是……”

他不自觉喃喃出声。连自己都没意识到地往前迈了一小步，那一朵不同寻常的白昙占据了他的视线，不同于其他七叶昙将绽未绽的含蓄姿态，这一株却是全然盛开的，花苞硕大花瓣舒展，花蕊似鸽血殷红瑰丽，又似宝石般流转着华贵的色泽，连带着花叶都莹润可人，散发出如珍珠般柔软的光辉。

这么特殊的一朵花，他刚刚……为什么没有注意到呢？

一个念头朦朦胧胧地浮了上来，这种感觉其实并不强烈，甚至平淡得不足以叫思绪运转，这时他耳边突然爆起一串闷响，紧接着一股清雅香气涌入鼻端，沈钦打了一个激灵，原本堵塞的思绪顿然像被冰水冲刷般瞬间一清，他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结果立时就被乍然浓重起来的鬼气熏得一个倒仰。

他悚然一惊，扭头就见一狰狞鬼面骤然逼近，气势汹汹直袭面门而来！！

“什——！！”

什么时候？！！！！！

如此近距离的袭击下根本来不及做出什么像样的防御，甚至他只下意识将手臂横在身前，就已然能感受到几欲喷洒在面上的腥腐恶臭，沈钦呼吸一滞，却见眼前白光飞逝，那鬼面乍然显露出惊恐神色，似是要逃，却在转向瞬间“嘭”地一下整个炸成了一团鬼雾，铺天盖地蒙了沈钦一脸。

是司玘！

沈钦猛地松了口气，过速心脏甚至因大起大落而泛起闷顿的疼痛，眼前的一切都变了，无数鬼面自石柱坍塌的缝隙中呼啸而出，鬼口大张不断交互着袭向两人，司玘未及出刀，只眼中寒芒吞吐，数道森寒刀光便疾疾而出，回返穿梭间叫攻势尽阻，使那鬼面哀嚎溃散，连近身都不及半分。

可那鬼面还是太多了！

斩杀的速度根本赶不上鬼面增加的速度，沈钦甚至还看见废墟之中源源不断有虚影涌现而出，重重叠叠将天幕都遮挡完全，这样密密麻麻的景象单是看着就叫人头皮发麻，沈钦咬了咬牙，双手连出将几尊鬼面轰灭，立时就觉察到周遭翻滚的鬼气又浓郁数分。

拼斗中有鬼面在石前聚拢，相互拱卫般将十数七叶昙包围起来，似是作占据守卫之状，沈钦自缝隙中匆匆一撇，那一朵盛放的昙花安宁依旧，似是丝毫不为这混乱所扰。

亏他方才还觉得此处气息平淡，合该是那株特殊的七叶昙蒙蔽了他的感知，眼前所见感知所察俱是半真半假，可偏偏白昙香气清神醒脑，反又使幻想散去，一眼尽复得本真模样。

有道是旁观者清，身陷其中反要思维受限，先时他只纠结于此处出现七叶昙的种种不合理之处，却是忘了最浅显的一点——如此至宝生长之地，怎会没有鬼物守卫于此？！

方才确然是他大意了！！

也不知到底传闻不尽详实，又或者是那朵昙花尤为特殊，两种截然相反又相互克制的特质在同一株植物上体现得淋漓尽致，就更显现出某种微妙的难得，可现下任凭沈钦还是司玘都没功夫去细究这个问题了。

从坍塌石柱中涌现而出的鬼面越来越多。就算单个尚好解决，一拥而上无穷无尽的麻烦却依旧令人吃不消，那鬼面似乎还懂得逐个击破的道理，从不同角度配合着似乎逼迫两人分作两边，沈钦和司玘背后贴着后背，纵是小心翼翼，却仍无法遏制从愈加仓促的应对中逐渐升起的掣肘之感。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这鬼面……似乎是越来越强了？

不入流的杂兵渐渐被消磨干净，复而涌上的鬼面从有同沈钦一拼之力，再到隐隐压过他一头，逐渐提升的压力免不得令人开始心生焦躁，而这还不是最紧要的，在这一派驳杂又混乱的气息之中，沈钦却隐隐觉有什么极危险的物事正暗中蓄力，隐忍又亢奋地等待着爆发的最佳时机。

须臾，他瞳孔蓦地一缩，嚯地抬起头来——

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