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缘起(2/2)
“不是不是!晚生求之不得,谢谢先生!”
“此方金印你好生保管,有它用处之时,你自然可以知晓。”
“谢谢先生!”
“不急着谢,老头儿我还指望你能帮我一个小忙呢!”
“您请说,只要晚生力所能及的,肯定竭尽全力!”
“呃,到了那个机遇之时,我再来找你吧!”
“为何?”
“你年纪轻轻怎么这么喜欢问这问那儿啊!跟惠施(及惠子,庄子好朋友)一个样!”
“但......”
“好了好了,老头儿我不想说话了!”
空中的声音一落,李淳风就感觉自己身后被什么推了一下,一个踉跄,身子失去稳定往前一倾,顿时感觉落入深渊一般。
一个激灵,便在床上猛地醒来。
醒来后。李淳风下意识地往床上和身上仔细摸索着,可摸了半天也没收获。
身上并没有梦中的那方金印。
“还以为可以显灵呢!原来真的只是一个梦啊。”
一边说着,一边爬下床,打了一盆水,洗了洗脸。
“也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用手遮着嘴打着哈欠,朝门外看了看。
李淳风出了门,在道观四周没头没脑的溜达了小半天,好不容易捱到了午饭,匆匆忙忙吃过之后,便依着上午至元道长的嘱咐,简单修整了一下,就来到了道长的厢房。
“师父,徒儿来了!”
他站在门外,朝屋里喊了喊。
然而并没有人回应。
接着又叫了几声,还是没有动静。
于是他便走到门外打算敲门。
才上了几阶台阶,在门槛旁边的地上,放着三支筷子。
先前站着太远,倒是没有注意。
他弯下腰把筷子捡了起来,仔细看了看。
“师父扔的?”
毫无头绪的自言自语道。
“难道他老人家又再考我‘灯谜’?”
他拿着三支筷子在手心上敲了敲。
“原来如此!”
说着,就两步并做一步地跑开了。
一路小跑之后,便来到了一座殿门之外。殿门上方悬着一块匾,写着三个描金的大字,乾元殿。
道观创建之初修的第一座大殿,便是这座。
李淳风站在门外,望着紧闭的大门,思索了一会儿。
“应该不会会错意吧!”
接着编走上前去,敲了敲门。
“师父,徒儿来了!”
正当他忐忑等候回应的时候,里面传来了至元道长的声音。
“进来吧!”
于是他推开了门,走了进去。
道长正坐在一边的蒲团上,身边放着一个包裹,上面压着一封信。
“比我想的要晚!”
道长语气平和的“训斥”了一句。
“哎呀,徒儿刚才跑的时候崴了脚,所以耽误了!”
李淳风走到面前,对着他深施一礼。
“坐吧。”
用手指了指对面的蒲团。
“既然你猜到这里了,那再考考你,说说我找你有何事啊?”
道长闭着眼,用手捋了捋胡子。
“师父今天大费周章的叫我到这儿又到那儿的,下足了本钱,肯定用意匪浅。所以这关系到的事情嘛,我觉得应该有三个!”
“嗯?说说看。”
李淳风挪了挪身子,让自己坐着更舒服一些。
“第一,您在门口放的那三支筷子,是为了告诉我三横为乾,要我来这乾元殿。而‘元’乃乾的四德之首,乃开元伊始之意,表示万事万物之初。这是想告诉我,以后的日子可能会和现在的有所变化,提前要我做个准备。第二,您特意午时嘱咐我来乾元殿找您,细说起来其实是想叮嘱我两件事。其一,午时在离位,乾离为同人,卦辞曰:‘同人于野,亨,利涉大川,利君子贞’。这是想告诫我今后要多与人商议,切莫固执己见,凡事以道义为重。其二,离乾为大有,卦辞曰:‘元亨’。这是希望我能够顺顺利利,凡事顺天依时才能大有所为,大有所获!以上两点归结起来,应该就是希望我能在将来的日子里,能多安下心来,常与道法为伴,这样才能无咎无过。如果能做到终日乾乾,夕惕若厉,那就最好!”
“不错不错!那这第三呢?”
“第三嘛,前面做了这么多也说了这么多,肯定是件大事,所以这第三就应该是您今天要教导我的事因了吧!”
“是什么?”
“允我下山!”
“这又是如何得知?”
至元道长睁开两眼,好奇地看着他。
“喏。”
李淳风用手指了指那个包袱和上面的信。
“我猜,那是我父亲写给我的信。”
“哈哈哈,倒把这么大的马脚给忘了!”
道长笑得往后仰着。
“你看看吧!”
说着,把包裹连同信件都递了过去。
“你父亲在给我的信中写道,说你也有十七了,应该回家,过你们的日子了。”
李淳风接过包裹,正迫不及待地想打开信件,却被道长伸手拦了下来。
“呃不过,你应该只能猜到这是你父亲写的信,而且这个包裹也只是给你做的衣服都还没打开过,你怎么就能从这些推得出下山回家的事呢?”
至元好奇地看着他。
“哎!”
说着,李淳风指了指自己的眼睛。
“其实是因为我发现师父您眼眶红了啊!”
他缓缓地放下包裹,脸色有些伤感。
“哎呀,这都让你发现了!”
说着,道长抬起袖子,假装把脸给挡住。
“师父养育我这么多年,您有什么还瞒得过我吗?”
李淳风把身子向前倾,拉起了道长的袖子。
“徒儿我九岁上山,一直都蒙受您的教诲。父母在家养了我九年,您养了我八年。难道师父您还不算我的亲人吗?我又怎么能不了解您呢!如果不是要下山离开您的事,又怎么会惹您如此难过!”
至元道长也握着李淳风的手,说道。
“我虽为出家人,但似乎依旧难逃世俗的牵扯,这不听、不看、不做、不想,我实难做到。这也是人性使然、天命难违吧!”
“师父,先圣们也有感情啊!文王吐子而泣,庄周鼓盆而歌。件件都真情实感,只能说天道无情而人有情吧!”
“是是是,我们都是凡人,怎能做到天的大道呢!”
“老子曰‘道常无为而无不为’,我们做不到就不要去做,我们控制不了就不要控制。随心而生,随性而活。这才是德,才可谓之大道!”
“好好好,如今你也能说得有几分道理了,将来啊,也可大有所为了!”
至元开心地说着。
“徒儿的学问和道理,都是拜师父所赐。”
说着李淳风往后退了退了,俯身行稽首三拜礼。
“师父的恩情,徒儿至死不忘!”
二人又接着说了会儿话后,李淳风才把信打开,仔细看了看。
又把包裹拆开,试了试新做的衣裳。
“好了,该告诉你的都告诉了,该说的也说了。你且记着今日为师的教诲,日后好生与人相处,不争不贪,不吝不嗔,方得善终!”
“是,徒儿谨记。”
李父的意思就是觉得李淳风年纪也大了,是时候返家成家过日子。
在给至元道长的那封是感谢这多年的养育之情,希望师门能够理解。
而给儿子的那封则全是问候和鼓励的话,看来李父也是个性情中人。
“看了你父亲的信,深感为父母者多有不易!我看你反正也学有所成,再待在这儿反倒是消极了。不如还是尽早回去,也莫要让你父母太过想你!”
“可是徒儿还想......”
“罢了,你啊,迟早都得离开的。眼下正好你的两个师兄也要下山办事,我就干脆让他们一路护着你回去,你们相互照应着,这样我也能放心!”
由于李父的信只是先探探师门的口气,并未这么快就做好打算,所以也没安排什么人来接应。想必家中的长辈们还在等着道长的回信,万万没想到此时能如此当机立断!
李淳风本来也思家心切,师父也言辞恳切,所以也没再多做推诿。
于是辞山的日子定在了两日后。
这两日中,至元为他们三人准备了细软和防身的物件,每人都得有好大一的包。还有一些其他师兄弟给的小物件,大大小小的也够装一袋了!
到了下山的那天,道观里的道士们,为他们三人做了告别,人群中那个平日里与李淳风最要好的“三个丸子”的小道童却格外的伤心。
“师兄,你下山后还会回来吗?”
他拉着李淳风的衣角说着。
“当然会回来,我还要回来见师父和师兄师弟们呢!等到天下太平了,我还要带你下山去长安、去洛阳,我们去吃好吃的,去玩新奇的,好不好!”
小道童含着眼泪,点了点头。
“好了好了,及灵子,你这样会让你师兄们为难的!”
至元道长朝小道童招了招手,示意让他回来。
李淳风掏了掏怀里,拿出一本《庄子》的注释抄本,递了过去。
“这是我没事时,自己抄的一本注解。你没事就多看看吧,如果还不会,就问问其他的师兄师弟们!”
及灵子又点了点头,不敢出声,可能此时说话会大声哭出来的吧!
“你们下山后,一切多加注意,三个人互相盯着点。如今天下不太平,盗匪也多,他们若要钱财舍去便是。若要其它,也应当能随机应变。而且还要多走官道,多与商人们为伍,他们在这方面有很多经验!还有,你们两个是师兄,一定多照顾照顾师弟!听明白了吗?”
三人抱拳点了点头。
众人又一起谈了会儿话,一番惜别之后,三人便不舍地往山脚出发了。
与李淳风一道的两位道长,大的有二十四岁,道号渭桓子:小的则只有二十,道号沐槿子。
这二人也是初次下山,说是下山历练,实则却不为人知。
三人到了山脚的时候,已过了午后。在一处树荫下,三人便坐在石头上,喝着水歇了口气。
“你们还走得动吗?”
渭桓子关心的问了一句。
二人没有应声,都只是点了点头,看样子是有些累了!
“师父说,在傍晚前一定要到桥头,否则今晚到不了客店!”
渭桓子看着羊皮图说道。
于是三人稍微修整了一会儿,便又起身出发。
中途又经过几次休息,终于还是在天黑之前,到了野郊的客店。
三人要了一间通铺的客房,把行李稍微收拾了一下,听了师父的嘱咐,并未在客店点任何的饭菜,三人都只吃了些干粮便草草了事。
可能是由于白天赶路太急,才吃过晚饭,困意便如溃堤之洪,早早地便躺在床上,睡了下去。
睡至半夜,就听见窗外刮起了大风,客店里时不时的响起有人走动的声音,像是在关窗或是在开门。
几种声音揉杂在一起,也就吵醒了床上躺着的三人。
“外面是要下大雨了吗?”
沐槿子感觉两人都翻身而且叹了口粗气,料想可能他们也醒了,便小声的问了一句。
“可能吧。”
李淳风眯着眼,又翻了个身。
“我去看看窗户关好没有。”
渭桓子翻身起床,踏上鞋,走到了窗子边。
窗外的月亮又大又圆,照得窗台里的地面一阵寒意。
“奇了怪了,外面出这么大的月亮,怎么感觉还要下雨打雷的样子啊!”
一边说着,一边把窗户给合上。
然后转身又朝床铺走去。
还没往前踱几步,“噗”的一声,窗户又被吹开了。
接着,窗外闪过一道紫光。
“怎么还有闪电?”
躺在床上的两人感觉窗外一亮,以为是闪电,于是发了一句牢骚。
于是渭桓子又没好气地回到窗台边,伸出双手扶在窗门上,下意识地伸出头往外看了看。
往回收身子的时候,又见天边一道紫光划过,像给月亮拉了一道口子。
他迅速地抬起头往天上看了看,不过又什么也没有了。
“真是奇了怪!难不成今晚的雷只闪电不出声?”
说着话又双手推窗,打算把合上。正当此时,就听见窗沿下面传来一声惊呼。
“道长救我!”